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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急促地驶在即将要开始热闹的街道上，最后在一间医馆的后门停下。从车内出来的俊秀公子偕着一名白发老翁疾步走进医馆的后院。等候多时的隽娘看见梅长苏出现才稍稍松开面容上紧皱的眉头，并领着他们往房间走去。

 几个从房内走出来的女孩，神态慌忙地根本无暇理会走上前来的隽娘与梅长苏，忡忡地与他们擦肩离去更换手中被血染红的布匹与满盆的血水。

 早已见惯沙场尸骸的梅长苏此时却是面色刷白，脚步一瞬踌躇。救人心切的隽娘与晏大夫却是没有发觉梅长苏的异样，先行踏入了屋内。

 随后追上来的宫羽倒是注意到了停步在门边的梅长苏，见着他脸色苍白，虽然不明白平时稳如泰山的梅长苏为何会如此反常，却还是轻声安慰：「有晏大夫在，般若姐姐会没事的。」

 梅长苏闭上眼缓了缓心绪：「里面我不方便进去，就交给晏大夫跟四姐吧。宫羽，麻烦妳请医馆的掌柜到前厅一趟，我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约半个时辰前，一名红袖招的女子急忙跑到妙音坊与隽娘求救，说秦般若饮下绝//孕的药剂，人已经疼痛到晕过去，下体更是大量出血危及性命。

 虽然秦般若在昏迷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通知梅长苏那边的人，但是见到她大量出血的命危症状，医馆的掌柜又束手无策，一群姑娘全是急得惊慌失措，最后能倚赖的也只有妙音坊，只有梅长苏。

 这也是为何宫羽会突然出现在靖王府的原因。得知消息的梅长苏立刻将同住靖王府内来照顾他的晏大夫请去救治。

 梅长苏交代完宫羽后，只身前往前厅。他们所处的这间屋子虽然称之为医馆，但其实只是一间位于螺市街边的小药坊，平时主要供给那些花街名伶避孕补阴用的药物，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医馆，此处的掌柜也只知道如何调配药物，不懂行医。

 梅长苏见着有些年纪的掌柜也是满目愧疚的唉声叹气，不时望着里头房间的方向张望。梅长苏出声将他的注意力唤回：「我带来的大夫会好好照顾秦姑娘的，老先生您不用担心。只是关于秦姑娘的事还请老先生将事情详细与我告知。」

 这医馆掌柜平时都是听从秦般若的指令，此时看着眼前陌生的公子，张了张嘴很是犹豫。随着想起眼前的公子是带着大夫来救人的，应该不会害秦姑娘：「老夫也不是很清楚来龙去脉。您知道的，这儿虽然说是医馆，但是主要是提供螺市街上女子们所需的药品。女子们若发现自己有孕，都是直接前来药馆。有些甚至为防万一，在决定卖身后直接喝下绝//孕的药剂的也不少。秦姑娘就常常带她店内的新人前来。」

 梅长苏听闻至此，眼神却是一黯：「你继续说。」

 医馆掌柜缩了缩身子：「今日午时过后，秦姑娘又带着一名女子前来，向我要了一帖药剂，还特别嘱咐要药效最强的那帖，更让我当场把药煎好。老夫以为那碗药是秦姑娘准备给那名女子喝的也就没有疑问。怎知当老夫把药煎好端上，就看到秦姑娘拿起来就直接喝了下去…」

 梅长苏抬起头问道：「你是说秦姑娘是在知道那是绝//孕药的情况下自己喝下去的？那你可知她带来的女子是谁？」

 老掌柜回点头如捣蒜般回道：「老夫确定秦姑娘是清楚的，她不顾我们的阻扰将药喝下去后，还倒着空碗对着那名女子说什么不需再担心她在那位大人身边做事以及会影响她的地位这类的话。至于那名女子是谁老夫不知，也从未见过。不过老夫猜想应该是好人家的小姐，她身上的衣布质料不是这条街上的女子穿得起的。」

 「大人？地位？」梅长苏从老者口中的关键词琢磨，秦般若的目标一直都是誉王萧景桓，那么这里所指的『大人』指的应该就是誉王。那秦般若在誉王身边当谋士会间接影响到谁的地位？此人又是女子，又让秦般若自愿喝下绝孕药物来表示自己意在辅佐誉王上位而不是誉王的荣宠——这个答案几乎连想都不需想就能推测而出。

 梅长苏又向老掌柜询问：「那女子人呢？」

 只见老掌柜面有难色，摇着头：「秦姑娘喝下去药没多久就痛得站不住，那名女子似乎在我们惊慌扶着秦姑娘的时候给吓跑了，老夫也不知道那女子之后去了何处。」

 梅长苏点头表示理解，温声安抚几声也就让人离开。直到听内只剩他一人，才放松坐得直挺的身躯，扶额长叹。

 秦般若这一步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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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独自一人在厅堂内待了一阵，最后还是太过在意秦般若的状态又走回到后院。房外几名女子焦急守着，皆顾不着自己身上血迹斑斑，就连宫羽的白色裙襬也沾染上血红的污渍。

 这时隽娘从屋内走出正巧与梅长苏对上视线，一抹放心的微笑传达了里头的人已过险境，又见她向门外女子们交代了几句。过了一会晏大夫也提着医箱走了出来，两人一同朝梅长苏的方向走来。

 「老夫给这姑娘止了血，只要别再胡来应是无碍。只是她失血过多，老夫会给她开几副补血的药单。」

 「劳烦您了，晏大夫。」梅长苏拱起手先礼敬说道，而后有些犹疑地询问：「那秦姑娘喝下的药…」

 晏大夫皱眉摇头：「那药确实强烈，秦姑娘的体内受损严重，怕是真的无法有孕。」

 梅长苏听闻也跟着叹气，并将自己听过医馆掌柜的叙述后所推断的讯息告知了在场的隽娘、宫羽以及晏大夫：「事情是否如我说推断还需等般若师姐醒来后才能确认，但是我猜应是相去不远。」

 「般若这孩子…」隽娘叹道，却也不意外以秦般若的性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这性格倔地也不知道是像谁？师傅过去也总拿她没办法。」

 隽娘转头往房间的方向看去，方才的几名女子正忙进忙出地整理屋内的脏乱，才又转回来对梅长苏与晏大夫说：「时辰不早了，这里后面就交给我们照顾。」

 待载着梅长苏与晏大夫两人的车马回至靖王府，时辰已近子时。梅长苏亲自送晏大夫回至他所居住的侧院后，又慢慢地踏步走回自己卧房所在的主院。

 才提着灯踏进院中，就被站在月下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景琰？还没睡？」

 萧景琰走上前接过梅长苏手中的灯笼：「嗯，我也担心出了什么事。」

 「你明日还有早朝…」口中虽然抱怨着，但心中却觉得暖意，让梅长苏不自觉地挂起微笑。他拉着萧景琰走至院中凉亭的石桌椅坐下，简单地向萧景琰说明了今晚发生的事以及他的推断。不意外地，从萧景琰那儿得到的响应也是一声凝重的叹息。

 然而当梅长苏站起身要让萧景琰早些休息时，却又被人给拉回椅上并听到他说道：「有晏大夫在，你别怕。」

 梅长苏眨了眨眼看着萧景琰望过来的担忧眼神，却是苦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萧景琰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郡王，而梅长苏也不愿再将面具一层一层地戴上来忽悠对方。

 突然一股心累的疲惫感袭来，让他想找个什么东西倚靠，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梅长苏将头低下往萧景琰的肩膀靠去，感受到对方一瞬僵硬的身体却没有将他推开。这让他安心地更加放松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全部交给对方。

 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并非害怕，只是想起了谢绮…」

-T.B.C.-